讀日劇、過生活

【前言】

距離上次看「來自北國」系列特別篇，又過了很久了....
這樣，好像也跟當年播出特別篇的時間間隔頗為一致（笑），
這也是個怠惰的好藉口吧～～～（爆汗）

今年此時，人生轉了個大彎，生活多出許多餘裕，
於是一直心心念念著要把這個系列好好看完，
為自己這些年觀賞「來自北國」畫個完美的句點。
這是給自己的功課，
也是我對倉本聰爺爺寫出這樣美好的系列之作
所僅僅能回饋的一點點小小心意～～

我的目標是希望能在十一月底前，
將最後面的兩個特別篇「'98 時代」、「2002遺言」完成隨筆。
呼呼～～這個說來輕鬆，但不知能否達成....
因為倉本聰爺爺的作品雖然極為流暢自然，
但細看卻處處是深具奧義、值得細細咀嚼的生命態度～～
（後記︰我果然跟小純一樣不可靠啊～～
    現在都已經活生生來到了十二月中了～爆汗）

反正，我就是一步一步慢慢前行，
希望能以不疾不徐的速度，
走完這最後兩個特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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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正文吧～

1997年初夏，是這個前編的切入時間。
（天哪～距今已十五年了！！）

正吉在出差途中，去探望遠離親友、住在落石的小螢。
小螢的神情比起過去開朗許多，
剪了短髮的俐落造型，讓她整個人清爽明亮了起來。

兩人開心地敘舊，
談起五郎這些年瘋著用炭燒土地的方式改變土質，推動有機農業。
小純和小秀的感情進展順利，看來應該不錯....
談著談著，正吉問起小螢，不回富良野嗎？
小螢默聲，沒答話....
 
接著鏡頭就這樣很自然地轉回富良野。
小純同學小真的哥哥完次剛結婚，
小純送上從垃圾場撿回來、整修後煥然一新的梳妝檯作為賀禮。
透過小純和完次聊天的內容，
倉本聰杯杯就把許多背景資料和前情提要不著痕跡地全都交代清楚 --
草太哥這幾年用機械代替人力，成功拓展自家農牧業，
有錢後又繼續收購棄農者的土地，
接著又向銀行借錢，不斷擴大事業版圖，
儼然經營得有聲有色....
 
另一方面，五郎則和完次這些少數農家合作，
充滿實驗精神地測試各種無農藥的耕作方式。
這幾年利用直接炭燒改良土壤，
讓被農藥殘害的土地慢慢恢復生命力，
經過不斷實驗、失敗、再嘗試，
如今似乎也有些小小的成果。
 
雖然草太和五郎走的是完全相反的農業路線，
但彼此間的情誼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
五郎為了作堆肥，常常要向親朋好友收集各類有機廢棄物，
草太也很樂意將自己牧場的牛糞提供給五郎。

五郎為推動有機農業所作的這些努力雖然辛苦，
但他說只要看到朋友們的笑容，就覺得很值得。
能讓別人快樂的，是用錢買不到的～～五郎這麼說。

小純這三年來繼續做著收垃圾的工作。
當然這工作非常辛苦，
但，支撐他到現在都不曾放棄的原因，
也是因為看到人們的笑容。
這一點，小純越來越像五郎了～～
 
小純和小秀的感情穩定發展後，
終於也到了該去向小秀的老家打招呼、見個面的時候了。
第一次穿上西裝的小純，還正經八百地打上領帶，
即便渾身不對勁，看起來倒也還人模人樣。

這場見面會有些荒謬。
小純開車來到60公里外的上砂川，
小秀家人大概是聞聲而來，
小小的房子裡擠進大大小小快二十個親友。
七、八個小孩躲在拉門外鬼鬼祟祟圍觀，
大人們則圍坐在大桌前一個個顯得神態極不自然。
 
小純緊張極了，
鄭重地拿起放在碟子裡的咖啡杯想喝一口，手卻抖個不停，
杯盤相撞的喀啦喀啦聲大到讓小純尷尬地放下來。
沒想到下一個鏡頭是，
此時小秀的爸爸也拿起咖啡杯，
就聽到喀啦喀啦聲從爸爸那也是抖到不行的手上傳了過來 ....
原來小秀爸爸也一樣緊張得要命哪～～
 
看到這裡我不禁大笑，
倉本聰寫這場戲幾乎沒有對話，
卻只從這樣簡單的動作裡，就說出了雙方的心情～～
真是妙極！

這場見面會氣氛一直很微妙。
小秀家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小純的工作、家庭背景，
但大部分時候卻是每個人都緊盯著電視上正在轉播的棒球賽。
遇到支持的球隊得分時，
這些人還興奮地大聲歡呼，彷彿小純不存在似的....
 
對於家人這樣的態度，小秀很不開心。
小純則是因為太過緊張，整個人呈現恍惚狀態。
好不容易捱到了告辭的時刻，
整個人像虛脫般腦筋混沌全身無力。

彷彿是為了補償這種有點莫名其妙的對待，
小秀爸爸此時走出屋子，要小純載他去街上。
一路上，怪異的氣氛瀰漫在車內，
小秀爸什麼話也沒說，
只是要小純把車停在卡拉ＯＫ前，
然後小純小秀也莫名其妙地跟著進去，
接著，小秀爸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一個人連唱了22首歌！
 
事後，小秀說著，她爸爸一直就是這樣，
當了四十年的礦工，礦場倒閉後突然失業，
他也是一樣，一句話都沒說 ....
這話，好像在替爸爸解釋什麼，但似乎也不只如此，
彷彿是女兒有些心疼自己的老父....

當天，小純自己一個人開車回富良野，小秀則在老家多留幾天。
但小純回到富良野後，一直沒有小秀的消息。
他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因著自己這份工作，小純一直很敏感。
他知道這種收垃圾的工作吃力不討好，很容易遭人議論，
但這些年來他也漸漸習慣異樣的眼光。
小純大概也有心理準備，或許小秀的家人不是那麼滿意他，
但只要小秀堅持就好，他決定不管小秀家人的看法。

就在這段時間，多年不見的小雪阿姨，突然出現了。
小雪來找五郎，神情憔悴。
原來，小雪和先生分手了，連小孩都沒能帶走，
變成孑然一身～～
失神又傷心的小雪嘆：
我也變成一個人了....
從別人手中搶來的，現在又被人搶走了....
我變成跟姊姊一樣了～～
 
這話，聽在五郎耳中，想必是百感交集吧～～

小雪來到北海道的事馬上就被草太知道了。
草太對小雪依舊殷勤無比，
莽撞而熱情的他，一開口就沒好話，
脫口而出要小雪乾脆離婚、就留在富良野吧～
完全沒想到這番玩笑話正好一箭刺中小雪要害.....
 
另一方面，被家人留在上砂川的小秀終於回到富良野了，
但是帶回來的訊息是，
哥哥要她暫時回老家工作，而她拒絕不了....

小秀和小純的這段對話，是在一座美麗寧靜的湖中進行。
兩人共乘一葉小舟，四周薄霧氤氳，
場景極美，卻充滿了不確定感。
這一葉小舟，在湖中漂漂盪盪，四周薄霧茫茫，
恰正反映了這兩人的感情陷入困境，哪兒都去不了～～
 
小純很生氣，他質問，
暫時回去是多久？半年？一年？還是三年？
小秀很無奈地問，
難道你沒有自信可以等下去嗎？
時間太久的話，你會喜歡上其他的人嗎？
小純反問，妳有自信嗎？
小秀小小聲回答，應該有吧～
小純回問，“應該“嗎～～～
 
看到這裡，其實我的心也跟著揪在一起。
年輕人面對前方巨大的不確定性，
當與自己的感情必須有所權衡有所取捨時，
我想，任誰都無法輕易回答這些問題吧～
這讓我想起當我在二十多歲時，
同樣也曾經好幾次面對這樣的抉擇，
那時，
脆弱的自己、強大的自己也一樣在心裡不斷拉扯拔河著～～

年輕的自己一方面知道人性的幼弱稚嫩，
卻又一方面想證明我們的情感絕對禁得起大環境的改變；
面對長輩的質疑，還有自身的猶疑，
掙扎與不甘種種複雜的情緒在胸中不停翻攪擺盪，
那樣的心情，至今依舊記憶深刻而鮮明～～
 
小純也一定已經能隱隱預見接下來的發展～～
那無關對錯無關是非，
有時候光是這樣的距離相隔，
就能逐漸讓人心越離越遠。
這樣的無奈，
越年輕就越不相信，但年紀越大就越有體會啊！
 
此時小純的旁白是這麼唸著～
每天與垃圾奮戰，工作之餘，不知還剩多少力氣。
 ....
很喜歡妳，但是，妳離開富良野，住在不同的世界裡，
對妳我而言，
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有所變化吧！
就像小麗那樣....
 
小雪阿姨決定定居在北海道了，
五郎和小純很興奮地幫忙物色各式傢具為小雪佈置新家。
當然，小純和五郎帶小雪去的不是什麼光鮮亮麗的店家賣場，
而是專屬他們的山部山麗百貨公司～～
那是小純才會知道的專門堆放廢棄家電的大型垃圾場。
 
透過這個垃圾場，
倉本聰爺爺再次讓大家看見現代人的浪費。
小純說，當時曾經流行的電器用品，在這裡全都看得到。
其實只要修一修就可以用，
但人們就是這樣輕易地丟棄。
很多東西不是因為不能用而被丟掉，
是因為不符合時代趨勢就被丟，
於是大量商品就這樣被丟棄、堆積在這裡....
 
小純因此而想起了小秀的爸爸，
同樣是被時代拋在後面，跟不上了，
於是就被丟棄.....

倉本聰在這裡並沒有使用過於嚴厲的話語批評或譴責誰，
但腳本中對於現代工業文明鼓勵消費所形成的資源浪費，
沈重而無言的控訴其實已經不言而喻～～
 
而與這個山部山麗百貨公司
（或者說，黑板父子所代表的生活態度）完全對立的，
則是草太擁抱機械、完全以金錢利益為導向的商業化運作模式。
 
草太意氣風發地拉著小雪到處參觀他這些年努力得來的成果。
他不斷收購土地、牲口和農場，
高價買來大型機具，一台可抵十幾個人力地工作，
然後利用機器快速賺來的錢，再投入更大的資本賺更多的錢....
草太振振有辭地說，時代不同了，
現在是用科學來賺大錢的時代了....
 
草太的做法看起來比較聰明，幾年下來似乎果真成果豐碩，
但真的是如此嗎？
倉本聰爺爺在此暫且打住，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

富良野一年一度的肚臍祭開始了，
但小純卻從中畑叔叔那兒聽見小螢偷偷回來，
瞞著五郎和小純四處借錢的傳言。
小雪阿姨也見到了小螢，
親人相見的驚喜才沒多久，小螢馬上就開口直接向小雪借錢。
這個特別篇一開始時，
小螢好不容易展現比較開朗愉快的一面，
現在又回到心事重重的樣子了。
 
長輩們各自因為不同的理由而沒借錢給小螢，
於是小螢只好找上正吉。
正吉顯然通知了小純，
這對兄妹終於因此有機會面對面談話。
但這段談話毫無幫助。
小純生氣小螢竟然不說一聲就跑回來，還到處借錢，
小螢的脾氣也很硬，問她為什麼要借錢，
她一句話也不說，只問小純有多少錢可以借她 ....
小純不知該如何處理這個場面，
只能奪門而出，似乎是要去領錢出來。
小螢則趁亂逃離這場多年不見的兄妹會，
她轉而跑到草太哥的農場，
準備向這位看著她長大的大哥哥借錢。

草太正在農場裡幫母牛接生。
一場驚心動魄又充滿溫情的生產過程就在小螢眼前上演。
我認為倉本聰安排這場生產記是有很多層用意的，
這裡先暫且不說破，且看劇情繼續走下去～～
 
小牛生下來後，草太幫母牛善後，同時也照顧初生小犢。
那小牛才剛落地，就開始蹣跚學步，
牠腳步踉蹌地掙扎著要站立起身，
母牛則在一旁慈愛地照看著這剛生下的孩子。
那過程那畫面，
令人肅然起敬又讓人感動莫名，
小螢在一旁見證著這整個過程，掉下淚來～～
 
草太忙完接生的事才發現小螢等在外面。
他熱心地招呼好久不見的小妹妹，
當小螢單刀直入地問他借錢時，
草太二話不說慷慨答應，
甚至還問，借這樣夠嗎？要不要多一點？

一整天在親友間求助無門的小螢終於找到救星，
她一聽見草太的應允，整個人放鬆下來，跌坐在稻草堆上，
緊繃的情緒終於再也忍不住，當場崩潰啜泣。
 
草太哥在這種緊要關頭還是頭腦很清醒的。
他雖然很想知道小螢到底發生什麼事，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個大嘴巴，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倒是小螢，或許是心防終於可以卸下，
於是一點一點慢慢吐實～～

她和私奔情人的多年戀情結束了，分手了，
但分手後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雖然知道眼前是一條艱困的路，
但她想把孩子生下來，獨力撫養。

這段話，小螢一字一句慢慢道來，
但她決定獨自一肩扛起所有責任的這個決定，
讓草太極為震撼也非常感佩。
草太很有義氣地承諾，
日後有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我站在妳這邊～～
聽見這番話，小螢再度潰堤～～
 
回來提一下那段母牛生產的場景。
這段過程一方面在心境上直接衝擊著已經有孕在身的小螢，
一方面小牛落地後蹣跚學步的過程，
似乎也反映了小螢一直以來跌跌撞撞的感情經歷。
而草太悉心照顧初生小牛的那畫面，
後來也直接可以與他對小螢那番話相對應～～
 
所以，倉本聰爺爺果然功力高強，
一個場景就隱含了許多層次的意義在裡面，
落筆犀利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Part 1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