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04.6.9)

一連看了好幾部日劇都很沈重,從“白色巨塔“到“白影“到“砂之器“!看得心好沈好沈,現在只想看快樂一點的作品來沖淡一些,可是這三部都很好看,餘韻繚繞,三個主角的陰魂到現在都還留在我心中久久不散。

白色巨塔的主角財前五郎(唐澤壽明飾演)、白影的主角直江庸介(中居正廣飾演)、砂之器主角和賀英良(中居正廣)全都是悲劇性角色!

財前五郎出身貧寒的鄉下,為了在醫界中出人頭地,不惜入贅、與醫大教授展開驚心動魄的政治角力,最後雖然順利得到教授職位,卻也在人生最巔峰時因病含恨去世。印象最深刻的並不是他和一群教授們角力時而低聲下氣時而趾高氣昂的場面,最讓我動容的反而是他死後,被他拋在遙遠家鄉的母親千里迢迢趕到病榻前時,對著斷氣的愛兒輕喊的那一句︰“你辛苦了!“這句話真是道盡了財前從貧苦出身一路追求名利的種種努力,讓人不忍苛責他的用心!聽到這句話時,我的眼淚真是忍不住要掉下來,這是一個多麼了解兒子的野心卻全心包容的母親!而一直希望事業高峰更上層樓的財前,也因著這樣的出身背景,讓人一路看著他前進,卻也多了一分同情。我想,讓觀眾能夠認同財前,是編劇井上由美子成功的地方。

同樣身為醫生、同樣罹患絕症的直江庸介,在早早得知自己罹患絕症後,由於不想再讓愛他的人更加傷心,因此離開原本所屬的醫院,來到沒有人認識他的新醫院。他封閉起內心,只想在最後的日子裡,克盡醫生之職,有尊嚴地活到最後一口氣,卻沒想到認識了溫暖的護士倫子。倫子一次又一次地敲著直江的心門,讓直江原本已經冰冷的心重新甦醒,但是無情的病魔還是一步步逼近,最後,直江選擇了帶倫子回到最愛的湖邊,度過最後一晚,然後,以自己可以選擇的方式、有尊嚴地結束生命。

說實在的,白影本篇對於直江這個人物其實挖掘得不夠深,因此在本篇裡,我看不到太多他對倫子由排拒轉而生愛的轉變過程,不過中居正廣的演技讓我對這個以歌唱起家的演員刮目相看!雖然他在這齣戲裡的表現層次不如三年後在“砂之器“裡的那麼豐富、出色,但是已經看得出他在掌握這樣一個悲劇性角色時的潛力十足。本篇結束時,我對直江醫生依依不捨。總覺得這樣的死,雖然得到尊嚴,但是死得太早,讓我好生惋惜!於是才會讓我看完白影本篇後,在還買不到特別篇之前,趕快先看“砂之器“,因為只想看到直江再活過來!好笑吧!

結果“砂之器“裡的和賀英良,比直江更悲劇性!

編劇龍居由佳里在第一集才開始沒多久,就已經讓凶殺案的謎底揭曉了,因此,凶手是誰觀眾已經無須猜測,這也不成為整齣作品的重點。反而,編劇是讓觀眾跟著辦案的刑警,一步一步抽絲剝繭,慢慢深入和賀英良的內心,從他的成長背景,讓我們了解了這個孩子有著多麼悲慘的身世。這個背負著殺人犯兒子身份的孩子,隨著父親顛沛流離一年多,連好心收留的警察三木謙一也無法讓他有個免於被人看輕的環境,於是他選擇逃離,不知又一個人流浪了多久,才被育幼院收留,好不容易在完全沒有人認識的新環境落腳,終於有了好朋友,卻又遭遇洪水,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求生的韌性讓這個孩子一再從惡劣的環境中存活下來,好不容易熬出頭,終於在琴藝上獲得肯定,成為年輕知名的音樂家,人生終於踏上坦途,三木謙一卻在此時出現在他面前,提醒了他最不願意也最害怕面對的過去。

今西刑警在辦案的過程中,面對和賀英良時的表情的轉變,其實代表了編劇對於和賀英良這個角色最深沈的同情。是的,對於不理解和賀英良整個出生背景的人而言,這個殺人案代表的是殺人犯本浦千代吉的基因遺傳:父親是殺人犯,兒子如今也成了親手殺死救命恩人的殺人魔!然而透過今西刑警的探究,殺人案件的背後訴說的是令人同情的悲劇。千代吉之所以殺人,是因為被村里鄰居誤會進而被排拒,生計因而受到阻撓、妻子重病因而無法就醫而死去,千代吉才憤而行凶。這個部分的案件,若說千代吉是因為被整個鄰里逼而行凶也不為過,當時保守的社會風氣“村八分“,導致他們全家陷入絕境,最後才令千代吉發狂殺了全村三十多人。而在兒子的凶殺案的部分,編劇也透過今西之口,讓觀眾看見三木其實是提醒和賀英良“宿命“再度敲門的關鍵,三木的出現,提醒了他那備受屈辱的痛苦的過去,在難以承受這樣的過去之際,終於失手傷了三木,最後進而成為殘暴的殺人事件!

附帶一題的是,“宿命“這個字眼第一次在和賀英良的生命中出現,就是三木謙一告訴他的。當時還是本浦秀夫的他,雖已改名三木秀夫,但在學校仍逃不了被同學排拒欺負的命運。被打傷的他回到三木家,三木告訴他,這就是他的宿命,但是,面對宿命不能逃避,只能勇敢面對。只是,小小年紀的他,才剛失去了雙親,叫他如何勇敢?於是他選擇了逃離,逃離三木家,也逃離了本浦秀夫這個身份,從此對自己的身份閉口不談。直到二十年後再度遇到三木之前,以新身份活出了新的自己,和賀英良其實是一度成功地逃離了“宿命“的!而三木的再度出現,其實就是和賀英良的宿命的再現,也因此,在和賀殺了三木之後,“宿命“這個音樂主題於是首度在劇中開始出現,!

從白色巨塔到白影到砂之器,巧的是三齣都是文學作品改編而成的電視劇,很高興連續看了這三部作品,其中的白影據說特別篇補全了直江醫生這個人物的性格、讓直江醫生這個人有了更完整的呈現,讓我對白影特別篇非常期待!一定要找到白影特別篇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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