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特別篇「巢立」,
我認為前編只是在鋪排情節,重點其實是在後編。
後編談的是人在面對問題時,用什麼樣的態度處理,才是真的展現誠意;
還有人類在面對最艱困的大自然難題時,
生命力可以強韌到什麼樣的地步...
透過這兩大主線的發展,五郎一步步學習、體會、實踐,
讓孩子們再次感受到父親面對生命時溫暖而巨大的身影~~~

回到劇情來說吧~
前編的最後,小純發現大事不妙,玉子好像懷孕了!!
年紀輕輕意志薄弱又沈迷於情慾,這種事情似乎終究會發生。
只是小純就像駝鳥一樣,
在還沒出問題前從來就不曾去想過這樣的可能,
就只是一天一天渾渾噩噩地過。
如今事到臨頭,小純還算負責,沒逃跑,
但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又沒有任何師長可以商量,
兩個年輕人就這樣心中惶惶不安。

玉子在告知「可能」已經懷孕的當下,
看到小純全無歡喜只有驚嚇的表情,
大概也就知道她應該是只有墮胎這條路了。
或許是逃避或許是跟小純賭氣,
總之她就是遲遲未去醫院進一步檢查。
小純比玉子還緊張,於是買了驗孕棒回來驗,
結果,「很可惜的顏色,出現了」。
小純終於必須被迫面對他人生中至今最大的難題~~~

在這兩個年輕人還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
小純某天在加油站接到電話,被叫去一家婦產科診所。
原來,玉子由同住在東京的叔叔嬸嬸先帶去做人工流產了。
理所當然地,小純被玉子的叔叔松田先生當場痛打到鼻青臉腫。

這位松田先生看來是個正人君子,
但遇到這種事情,盛怒之下揮拳相向也是人之常情~
「你有能力賠償嗎?
  碰了人家的女兒,還讓人家拿掉孩子,
  你能賠得起嗎?!」
松田大叔逼小純要跟家裡聯絡,小純當然不願意。
他們問了小純家裡的狀況,
知道五郎只能靠務農和偶爾打打零工度日,而且家裡還沒有電話(!),
大概也能猜得出來小純家的狀況可能不太好過,
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要求家長要出面解決。
擋不住對方的盛怒和威脅,小純只好說出五郎的聯絡地址。



於是,五郎就這樣來到了東京。
五郎穿著很老舊的西裝,懷中抱著一個看起來很沈重的行李包,
走起路來非常侷促又謙卑的樣子,
即使看到小純,依然滿臉笑容。
父子好久沒見到面,兩人先去吃東西,
席間五郎完全沒提此行的目的,儘跟小純猛開玩笑聊天,
感覺上是刻意要化解父子間梗著這件事的尷尬。
等到好好吃完這一頓,
五郎才很慈祥又很客氣地彷彿跟個外人說話那樣開了口,
那麼,現在要去拜訪人家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五郎的語氣非常謙遜,彷彿這不是小純的事,所以要徵詢小純的同意。





小純真的是個本質善良的孩子,
他知道是自己闖的禍,並沒有逃避,低下頭,很愧疚地點點頭。
光是看到這樣的反應,五郎就很滿意了,
於是他又故作輕鬆地說,
「我們也只能道歉了,爸爸我可是很會道歉的,
  等一下你學我的樣子就好了。」
這句話說得好心酸,彷彿五郎生來就是專門來向人低頭道歉的,
他一肩就把兒女家人所有的責任全都扛在自己一個人的身上了~~~

來到松田先生家,五郎首先就打開行李包,
抱出一個又一個沈甸甸的大南瓜當作見面禮。
光是看到他拿出一個、兩個、三個....結果竟然堆成一座小山的陣仗,
可想而知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這些東西從北海道抱到東京來的。
那是一個非常農家、非常鄉下、純樸憨直的形象,
這樣的心意,讓對方看在眼裡也實在無法開口罵人了~~~

五郎、小純、玉子的叔叔、嬸嬸四人坐到桌前,
五郎一開始就頭壓得低低的,展現莫大的道歉之意。
對方也知道五郎他們生活困苦,又看到他這樣大老遠跑來,
也感受到了一些誠意。
不過接下來的這段話,對方說得溫和但很堅定,
話裡面沒有一絲火氣,就只是要求一個理解和公道。
我覺得非常非常經典~~~



「你(五郎)有沒有女兒?」「有」。
「叫什麼名字?」「....小螢。」
「今年幾歲?」「十九歲。」
「可愛嗎?」「....是....」
「你想像一下,如果小螢被男孩子弄到懷孕了,你會怎麼樣?
  請你認真的想一想。
  玉子的父親人在鹿兒島,是個善良的警官,
  我哥哥他如果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樣?
  我想像了好幾天,所以,也請你想像一下。
  你女兒小螢,萬一她找不到人商量,
  自己一個人找遍婦產科,一個人躺上診療台,
  那時候的心情,你能不能認真想一想?
  你從剛剛就一直表現你的誠意,或許你真的很有誠意,
  但我們並不這樣覺得。
  誠意~~到底是什麼?
  你老遠坐飛機來,低頭道歉,或許你覺得這樣就夠了,
  但如果今天換成是你女兒的話呢......」



這段話說得很淺白,但是非常語重心長,
重點就只有四個字 -- 將心比心。
這話說完,五郎跟小純完全無法回話,
他們就這樣被對方請了出去,連同那堆南瓜一起.....
父子倆重新走在大街上,心情與先前大不相同,
兩個人都充滿了愧疚,只能默默不語。
後來的一路上,五郎還是從頭到尾沒責怪小純,一直說著不相干的話題,
談草太、談小螢、談正吉、談小金師傅(五郎的木工老師)....
小純好傷心,因為爸爸沒罵他。
他看著爸爸一樣貧窮的穿著打扮,
心裡想著他是怎麼湊到錢第一次坐飛機來?
為了他的事情忍氣吞聲低頭道歉,而且從頭到尾還不責罵他,
言談之間五郎只在意小純除夕會不會回去,
知道會回去以後就好高興.....
然後,五郎就這麼回去了~~
小純因為父親的不責罵,反而心中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
那種內疚更深刻,更無處可去,於是在自己的內心裡一直發酵著。



五郎回到北海道,心裡還一直想著松田先生的那番話,
他在想的是,該怎麼做才是對方所說的誠意?
五郎是個笨拙的人,想了很久,才終於想到了他自己的答案。
他決定把那一百根他花了兩年時間刨了皮的漂亮原木全賣了,
而且是以原價賣出去,
所以等於是那兩年的辛苦刨工全白費了。
賣掉這些原木,
等於是他就此放棄了兩年來蓋木屋、與兒女團聚的夢想。
小金師傅知道了以後大為吃驚,連忙問五郎是為了什麼?
五郎只有一句話:為了誠意~~~
這批原木賣得的款項,兩百萬拿來還中畑借他的錢,
剩下的一百萬,他就全部寄去松田家作為道歉的誠意。

不過,五郎終究是五郎。
在重新回到兩袖清風之際,他並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
反而是越挫越勇,
更加激發了他從周邊環境尋找廢材再利用的創意和動力。
這次他打算用富良野到處都有,而且被開墾農地的人廢棄不用的石頭蓋房子!
當他跟中畑談起這個新計劃時,眼中再次閃現著好久不見的光芒。



中畑驚訝到嘴巴都闔不上,
難以相信眼前這個老朋友竟然要一個人徒手用石頭蓋起一整棟房子!
那是多困難多艱鉅的工程啊~~~
五郎卻是越想越興奮,他還說,打算自己挖井,
那塊地,挖個十公尺深,應該就會有水了。
這又是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工程,
沒有錢雇用人工和機器挖井的五郎竟然要自己挖井?
而且,五郎不是說說而已,他是即知即行,
一開始計劃,就立刻畫圖、問專家、造模型,
一刻都沒閒下來。



場景回到東京,手術後失蹤許久的玉子出現了。
她將五郎寄來的一百萬元,全數還給小純。
對這筆錢,小純原本完全不知情,所以非常錯愕。
玉子請小純轉告,心意她收到了,這筆錢,是叔叔要她拿來還的。
玉子終於也長大了,她說,
「因為我也是個大人了,
  所以,我做的事,責任也應該由我承擔,
  不是嗎?」
玉子說,下週她就要回鹿兒島了,以後不會再來東京了。
「東京我住夠了,我畢業了。」

玉子的這番遭遇雖然有些不幸,但幸運的是她還能全身而退,
而她從這當中所得到的成長,雖然付出了代價,
但至少她還有足夠的智慧從這樣的人生階段畢業。


不過我還是要再提一次我先前也表達過的想法,
雖然我一直很尊敬倉本聰杯杯,
但是身為從小在都市裡土生土長的孩子,
我一直不喜歡他總是將東京視為讓人沈淪迷失的花花世界的代表。
這樣將城市/鄉村、人工/自然、罪惡/純樸截然二分,
其實不管是對東京或富良野都是不公平的比較。
尤其在倉本聰杯杯這個北國系列裡,
東京這個舞台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好事--
五郎失敗的婚姻、雪子的三角戀情、
小純小時候那些天天補習、想法功利的同學老師們、
甚至小純長大後重回東京後種種所謂「學壞」的行徑.....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跟倉本聰自己的個人經歷有關,
(我僅僅模糊知道他和NHK有一段恩怨,
  後來導致他從此離開東京,長住北海道....)
但說實話我其實很想在這裡替都市文明平反一下,
每個環境(都市或農村)都有利有弊,
在這裡面蘊含而對應出來的人性也各有好壞,
東京作為一個工業文明的象徵,其實某種程度被委屈了~~~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啦~~

回過頭來說小純吧!
小純聽了玉子的這番話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因為他們的關係雖然像戀人但實質上卻沒有堅強的感情基礎,
小純知道自己不想也沒有權利挽留玉子,
但他其實又知道玉子今天會決定這麼做,全是因為他~~~
於是他們就這樣默默地、尷尬地分手了,
玉子這個女孩,就此和小純的生命擦身而過~~~

看著玉子的背影,
小純打開裡面有一百張萬元大鈔的信封袋。
他不知道爸爸是怎麼湊到這麼大一筆錢,
這一張張鈔票雖然輕如薄紙,
但在小純手裡卻有如千斤般沈重....

 

(Part 1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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