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這又是一個「母親不在」的故事。
倉本聰的幾齣日劇裡,討論的總是父子(女)關係,
母親不是不存在,就是似有若無。
「溫柔時刻」、「風之花園」裡主角的母親都已經死去,
「拜啟,父親大人」裡一平的母親則幾乎只是象徵性的存在。
這讓我對倉本聰的創作動機非常好奇,我一直很想問倉本聰杯杯,
這樣的安排是有意識的或是潛意識的?
然則無論是哪一種,我都還想繼續追問的是,
這跟創作者的個人經歷是否有關?
不過,我猜這位杯杯大概會懶得搭理我這種無聊的問題吧~~
* * * *
來到北海道,由於時近深秋,黑板五郎忙碌地為度嚴冬做準備。
這是都市人無法想像的工作。
五郎差遣一對小兒女去搬石頭,他自己則開始砍樹挖洞,
準備為儲存冬天的食物在屋外建造一個「丘陵屋」。(圖見最下方)
小純對於做各種粗重的工作非常不滿,
他覺得爸爸一定是因為對媽媽懷恨在心,遷怒到他跟小螢身上,
想害死他們兩個。
於是在搬石頭的過程裡不斷碎碎念,抱怨東抱怨西~~
跟在一旁的小螢卻是完全歡喜接受,
當哥哥在一旁偷懶睡覺時,她就一個人承擔所有工作,收拾善後。
不斷累積怨念的小純終於忍不住寫信向母親求救,希望媽媽帶他回東京。
小純吩咐小螢絕對不能跟爸爸說這件事。但小螢還是偷偷跟爸爸說了。
五郎的反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只是平靜地一邊繼續手邊的工作,
一邊心平氣和地對小螢說:
「妳怎麼可以告狀呢?
哥哥是信任妳才告訴妳的,祕密是不可以告訴別人的....」
這是五郎的身教~~~
他不是以爸爸的至尊地位高興女兒向他打小報告,
反而是無私地以小純的立場設想,教導女兒關於信任與背叛的基本觀念。
對於這件事,他從頭至尾沒跟小純質問過,
這真是一個徹底人道精神的爸爸!!
小純是個軟弱的平凡人,從小時候的各種行徑就可以看得出來。
比起妹妹,他更容易偷懶、抱怨、推諉。
他寫給媽媽的信,卻是使喚妹妹走大老遠的山路進城郵寄,
還會用金錢攻勢賄賂不情願的妹妹去跑腿。
結果妹妹路上貪玩弄丟了信,還因此迷了路,遲遲未歸,
引發親朋好友到處找人....
對於父親和親戚們的擔心,小純一開始還嘴硬,
言辭閃爍地不敢說出小螢失蹤的真正起因。
然而隨著夜色越深、大人們越來越焦急,
小純最後才自責地吐實,招認整件事情其實源自於他自己要妹妹去寄信。
其實五郎應該一開始就覺得事有蹊蹺,因為小純神色不對。
然而他從頭至尾不曾厲聲責罵或逼問,
直到小純自己承認後,還安慰小純說妹妹不會有事....
這個爸爸的包容大度,他教育孩子的身教,徹底實踐到令人折服!
* * * *
小時候的吉岡秀隆就已經是個非常厲害的演員了!
看著他在這齣戲裡軟弱但逞強的樣子、自責掉淚的樣子、若有所思的樣子,
真的非常傳神。
妹妹中島朋子也演得很棒。
這個小女孩和長大後的輪廓幾乎沒有改變,
尤其某些角度,幾乎跟我看過她長大時的樣子沒有兩樣,真是令人驚奇!
(冰的世界裡的中島朋子)
這一集裡,小朋友未來的老師涼子登場了。
這位原田美枝子後來演過許多日劇,
例如「沈睡的森林」裡那位神秘的、但已經身故的母親,
或是「天真可愛」(台譯:親愛家人)裡那位美麗賢慧的媽媽,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年輕時的她,真是氣質出眾的美女啊~~
看這齣「來自北國」有個很大的樂趣就是,
我可以在這裡看到許多如今依然活躍在日本演藝界的資深演員
將近三十年前的青春模樣。
例如「愛情白皮書」裡園田奈美任職的公司裡一天到晚蹺班出遊的社長,
就是「來自北國」裡毛毛躁躁、看到美女就昏頭的草太哥....
例如「我是主婦」裡那位活潑元氣的婆婆,
就是「來自北國」裡把草太哥迷得昏頭轉向的雪子阿姨....
當然,還有「冰的世界」裡那位狠心的元兇(我沒記錯吧?)、
「記得那片天空」裡女主角幼稚園裡的愛哭好友,
就是當年這位可愛的小螢....
而「風之花園」第一集一開始出現那位與白鳥醫師閒話家常的失智老人,
就是「來自北國」裡草太哥的爸爸,一位非常明白事理的智慧長者;
而「人間的證明」裡那位盲眼的老妓女,竟然就是北國裡的令子!!
看到這些人年輕時的模樣,我居然有彷彿看到多年好友一般的親切感,
這大概也是看這種古老時代電視劇才能提供的特有樂趣吧~~
然而卻也是在這中間,我也看見了無情的歲月流逝,
這些當年的青壯輩演員,還能留在螢光幕上的,
已經一個個升級去演爸爸媽媽甚至爺爺奶奶了,
這中間相隔的四分之一世紀光陰,
已經不是「感慨」二字就能簡單形容的感受了~~
(用石頭和樹葉蓋起來、用來儲存冬天食物的丘陵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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