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北國」隨筆 -- 第十六回 @ 讀日劇、過生活

笠松爺爺的遺體被人發現後，聽到消息的舊識都紛紛趕到事發現場。
中畑趕來，下到溪邊，在警方覆蓋的塑膠黑布上，
另外又把自己的夾克脫下蓋在黑布上，然後雙手合十為笠松爺爺禱告。
雖然這只是一個很小的動作，但是卻非常觸動我心。
中畑雖然平常嘴巴也有點壞，常跟著朋友們數落笠松爺爺的不是，
但到了最後這時刻，他還是把笠松爺爺當成長者，致上最後的敬意。
不知為什麼，看到這樣小小致意的動作，
就覺得這群人還是很有人情味，很溫暖的～～

笠松爺爺過世，所有的鄰人全都過來笠松家裡幫忙處理後事。
大家忙得團團轉的時候，卻發現正吉不見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這時候，小螢突然靈光一閃，
帶著老師和小純來到森林深處一棵大樹下。
這棵樹上有個簡單的小樹屋，正吉果然就在上面悲傷啜泣....

小純那天晚上問起小螢，為什麼她會知道正吉在那個地方？
低頭畫畫的小螢頭也沒抬淡淡地回答，因為笠松爺爺帶她去過一次。
小純有點不爽地質問為什麼他不知道這件事？
小螢繼續埋頭畫畫，面無表情地答：因為你那時候去東京了。
小純又追問，為什麼爺爺會帶妳去那裡？
小螢一樣輕描淡寫地說，
因為爺爺說，如果以後覺得寂寞的時候，就可以去那樹屋上哭....
小純聽完心中一緊，抬頭看著小螢，
這才知道，他不在的時候，小螢寂寞地想哭....

小螢就是這樣令人心疼的孩子，
傷心、寂寞、難過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自我壓抑，
這樣的個性或許堅忍沈穩，但到頭來總是苦了自己。
這多少也種下了她長大後情感上一路顛簸的主要原因吧....

在這個小樹屋事件裡，
倉本聰不僅用這樣隱微的方式就交代了正吉的傷心，
同時也描繪出小螢的個性，
還讓我們看到了笠松爺爺不為人知含蓄體貼孩子的另一面，
這麼多的訊息就在這麼小小一段劇情裡全部清楚呈現，
而且寫得一點都不刻意，觀眾自然而然就從劇情裡意會到了這麼多，
這樣自然不造作卻又承載如此豐富意涵的編劇手法，
是我極為佩服倉本聰的地方～～～

笠松爺爺的葬禮後，所有親朋好友共聚一堂吃晚餐。
酒過三巡之後，大家紛紛說起笠松爺爺過往不受歡迎的事蹟，
就連自己的三個兒子也都高分貝批評起父親生前許多的不是。
清吉伯父在一旁越聽臉色越沈，
當那幾個兒子又提起笠松爺爺當年偷偷挪移地樁，
只為了從隔鄰偷個一尺兩尺的地，
清吉伯父忍不住開罵了：
就算這是不值得鼓勵的小偷行為，
但你們這些兒子怎能體會當年父親的心情？
在過去那個時代，
要在這片貧瘠的惡土完成一町的開墾得花上兩年的時間，
你們活在現在這樣的時代，能了解父親對於土地的執著嗎？

清吉傷感地對在場所有人說，
大家都忘了當年留下這些功績的開拓者。那些人的心情，大家全忘了。
笠松爺爺雖然現在很不受歡迎，但他在以前可是人人稱道的佛心杵次啊～
你們都忘了他的辛苦，只有那匹馬最了解他～～
清吉想起笠松爺爺最後不得不放手賣馬時的心情，
已經傷心哽咽到說不下去......

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笠松爺爺所代表的是開墾北海道處女地最艱困最辛苦的第一代移民。
這群沒有機器輔助、只能徒手一點一滴開拓荒地的勞動者心情，
都隨著笠松爺爺的過世，正式走入歷史。
我想，倉本聰在這裡透過清吉這個角色，沈重而嚴肅地提醒後代的是，
不要忘記先人的血汗和他們的心情。
現在的人只靠一張嘴就可以輕易批評，
卻沒想過許多事情背後曲折艱辛的原委，遠非外人所可以想像....

葬禮結束後，小純被分散掉的注意力又回來了。
是的，小純一直覺得自己從東京回來後就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症狀是老愛看女生的某些特定部位，而且自己還會有生理反應....
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到最後因為知道爸爸發現了他偷藏色情書，
事情掩蓋不了，於是也只好老實跟爸爸講。

小純非常擔心地談起自己的「病情」，講得吞吞吐吐，
五郎聽了偷偷覺得好笑，
（是啦！我有注意到五郎那一抹很快就忍住的笑意！）
但是又要用很正經的語氣跟小純討論，
並且告訴他，這是正常的自然反應，
這表示小純長大了，從今以後就是大人了，
以後爸爸就要把小純當成大男孩來看待了！
小純聽著爸爸的解釋，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如釋重負，笑開了臉，
那個單純天真的樣子，不就還只是個孩子嘛～（笑）